22.1.14

钟灵1988的雪爪鸿泥


2013年9月15、16两天,是再次梦迴锺灵的日子。23年前中六还没离开学校的时候,依稀记得给美莉写过信(那时还流行这套)说不能想像有一天离开锺灵的时候该如何自己。那时候的感情很青涩,曾经悄悄的把在钟灵的8年岁月当做是自己的第一次初恋,对象是锺灵的一草一木、草场蓝天,以及同学间互动的每个点滴。从操场前远眺升旗山,记忆中的天天天天蓝,飘泊于山的轮廓间的云朵,都是美丽纯白的。偶有热带骤雨把升旗山埋没在黑濛濛的云气中,一阵肆虐后,山色洗涤得更见亮丽清新,空山灵雨的意境,从此烙印在十七岁的少年生命中。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钟灵酿就了我一生之中最美的岁月。有过年少轻狂式的跟意美朝光等人马在深夜中摩哆浪荡街头,也扮过成熟的思考家跟作谋大话西游,畅谈人生哲理。夜里聚众在班上挑灯夜读,夜栏时分大伙骑摩哆到大英义学园吃宵夜。即使风雨交加,三更半夜二话不说用摩哆一程又一程把津开从学校送回家。

在钟灵,飞扬的青春从来并不曾失色过。

有那么一段日子里,中午放学后,班上的同学留下来的几个,在庆桥的带领下天天合唱快乐天堂。唱着唱着,大家都不知道,二十多年以后,歌声都成了刻在你我最深层的记忆里的烙印。任何场合当滚石歌手的快乐天堂歌声响起,氛围即刻还原到了三楼5S1的那些年。图书馆是我的安乐窝,放学后不回家,呆在里头背geografi背到打瞌睡或往旧书堆里挖宝,边读教科书边翻阅唐诗宋词,直至打徉。同时跟我一样天天呆在图书馆里的陈伟光,从本来不认识的到后来见腻了而成为点头之交。听说最近他健康亮了红灯,愿能及早康复,继续发掘岛上的孩子们演剧的乐趣。

唱完快乐天堂的那天,毕业钟声敲响了。庆桥说妈妈要他到加拿大升学,但他自己要唸那一门课都茫无头绪。在徬徬徨徨间,邵国耀和班上的另一位同学飞到了墨尔本大学唸书。咦?到澳洲名牌大学嗫,英文课程那么高深困难,为什么他们都轻而易举的就如入无人之境?今天25周年回校日在怀泽堂的宴席上,国耀带着妻子还是像form 5时那样,白白净净的,乖乖巧巧的安分守着座位。我提起说上次“不久”前见到他是在Sungai Dua的Tesco,他跟怀孕的妻子在购物。国耀说,儿子现在六岁。我楞了一下,是他儿子长得快,还是我们的时间过得快?我告诉他说,上星期回来出席25周年晚宴前,我在新竹跟庆桥乘机车傍晚走了十八尖山,在城皇庙吃了新竹米粉和粉圆,他还在火车站前的金石堂买了一本书。在新竹东城门聊着聊着,不觉时间流逝,害得我冒冒失失在火车站跑了三个车站才找到新竹客运站赶最后一班车回竹北喜来登酒店。

锺灵同学中的高手如云,再怎么用功努力,洪运腾、张景炎、骆骏宏、邵国耀、骆炎聪、杨学均、孙建富、林文忠等都是一座座不可能逾越的高山。到了今天,他们在我心中仍然是。时值从萌芽状态步入追求卓越的过度时刻,我在没有太多外来指导的条件下,摸索出一套自学模式,开启了攀度人生高度的旅程。中文课本中梁启超、朱光潜、远至老子、苏东坡的一篇篇的文章,在陈丽兴老师的淳淳善诱中慢慢内化成了日后的价值观。陈丽兴老师是我在钟灵里最不可或缺的一位良师,不为什么太特别的,只就单纯是因为跟他有缘,还有当时很赤子之心。

钟灵的日子的背景意愿是锐意努力去超越锺灵的高手们。怀着挑战天外天、人上人的雄心壮志,开始大量阅读额外的科普知识以期比骆骏宏们提前登入科学学术的殿堂。我这样的心态者大概是许多同学的共同基态,比如冯志豪和洪霖兴。尤其是志豪锐意磨练自己的机心,也竟然成了我励志的模范。我完完全全享受这段跟高手们PK的竞渡岁月,即使从来都不曾超越过坐在我旁边住在山上的宅男张津开,更甭提神话式从天而降(其实是从北海三流中学Kampung Kastam)横扫所有高手而登上全级第一名的孙建富。还好,我赢了最喜欢跟我抬杠的猪尾忠。但是,当时我怎么预料到,猪后来竟然也能从牛津顶着一项统计学博士帽回来,而且还能在新年深夜大家硬硬凑出时间的聚会中,大言不惭吹嘘他的艳情史。建富人格中有一种高尚的特性,是我很赞叹的同学,被我私下封为偶像。在很多很多年后我到澳洲留学,已在澳洲当地头蛇的建富成了关照我的贵人,是我非常感恩的对象。读书读到最老的,学位拿得最高级别的,舍他其谁?

如今云淡风清,各自都有了各自方向和际遇,已经不再需要攀比竞争。25年之后,骆炎聪专科医生已经成了我口中世界上最最好命的人。张津开在不知道接生了几千个婴儿之后,上个星期在他从没露脸过的面子书上把status从单身改为married,娶了个我们同学中最漂亮的老婆(上帝真不公平)。意美成了最爱女儿的24孝爸爸。朝光、兴贵国语科肥了,头低低流的眼泪,现在想起来,都成了沧海一声笑。朝光到现在是过命的交情,兴贵开公司当老板的生意不知上市了没有,偶尔传来短讯一则问候,聊胜于无。

我们班上的同学,隔壁班上的同学,年长与年少于我们的学弟,认识的何止数百?经过漫长时间的淘汰,而今留下来的,不必都是过命的交情,但都成了可以完全交托信任的人。但从你十八岁忙着模仿成人模样的时候就酿就的友情,即使最后剩下来的只有很少很少位,已经远远超过你的面子书里上千个Like。很多个晚上的夜里,我幻想着有那么一天,我买了一栋房子,布置得体贴,冰箱里都填满随手可以取食的餐饮,舒舒服服的床铺,然后复制多套的钥匙,一份分派给名单上的朋友,好让他们可以随时随地进来使用。这是我为我的朋友们提供的真心善意的方式。今天回头想起这明显和有点幼稚的幻想,我仍然会感到窝心。晚上睡不着的时候,会盘点名单上的人数。有津开、有意美、有兴贵、有猪尾、有万亿、有佳伟、有作谋、有朝光、有庆桥、有建富、有立勤,有国梁、有万亿、有天福。来来去去,加加减减,有的因时空距离而疏远了。最后留下的,都是最最窝心的友情,即是只是数年才见一面。或许你们已经不再需要我给你们的钥匙,但那已经不再重要,我早已经把钥匙给出去了。

在阿美离开槟岛到吉隆坡定居前大家到新关仔角合唱萍聚。这时也是接近大家分道杨镖的时刻,然后,锺灵的段落结束了。 Fast forward,就来到2013年。脑海中闪过的一面面脸孔其实都没有模糊过,虽然马朝光说他已经不再惦念锺灵的情节,虽然说印象中最是尖酸刻薄但不失幽默的林文忠,听说在PJ急急忙忙的的避开走向 想跟他相认的旧日同窗。在毕业典礼那天带头在大操场拍照的徐万亿,你可知道我们隔了一个世纪后有个重聚的机会?为什么在这一天没看到你的出现?也许在2013年的当下,很多人当中都已经不再眷恋25年前的场景,毕竟人的眼睛长在前面是为了往前走的。不需要去挽回已经流逝的岁月。美丽的人和事,就让他继续留在心底里。我本不是太愿意回头怀旧话旧的人。过去的我愿意舍了,未来的还没到来,最真实的还是当下。趁钟灵88年度毕业生25周年嘉年华回校日,偶发少年狂,留笔细诉。

中文课本里曾有蘇軾《和子由澠池懷舊》一文,凝华了我的钟灵岁月的情怀


人生到處知何似
恰似飛鴻踏雪泥
泥上偶然留指爪
鴻飛哪復計東西